21.第21章 执子之手(上)

伊初见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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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才疏学浅,说起去北京看长城,就只知道闻名中外的八达岭,却从来不知道在距离北京市区一百二十公里的东北角,还有一段司马台长城。上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过八达岭,那淹没在人潮中的长城几乎没有给我任何的感官刺激,觉得无聊透顶。这次跟着罗铠来司马台,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游兴,只是不想拒绝。不,应该说是不知道该不该拒绝。

    可是在我看到长城的第一眼,我就完全忘了来这里的初衷。眼前的群山苍茫壮阔,古老苍劲的长城在险峻的山势上挺立,远处的绝壁上还挂着几缕雾岚。山风迎面吹来,清冷,凛冽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感叹道:“太雄伟了!这才是我想象中的长城啊!”

    罗铠得意地扬了扬眉毛,笑道:“不是好地方,我是不会带你来的。走吧,上去。”

    司马台比起八达岭,山势更加陡峭。沿着城墙走,时上时下,坡度都很大,刚走了一会儿,就出了一身汗。罗铠体力比我好,走得比我快,但他走一段就会放慢脚步等我,始终和我保持三五步的距离。直到走到一处极陡的台阶前,他停下来,问我:“敢上去吗?”

    我抬头仰望眼前的一段路,倚在陡立的山峰一侧,几乎是笔直向上,每一级台阶都很浅,刚刚能踩下一个脚而已。路的旁边就是悬崖,刀削斧劈,深不见底。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:“这……怎么上得去?”

    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,鼓动我:“试试看呗!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梯,攀上去,前面有个望京楼,上面的风景会更赞,今天天气好,说不定可以望见北京城。”

    我站在天梯前望梯兴叹:“你上去过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但是闻名已久,一直想来却总没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我瞪着眼前直立向上的阶梯,腿肚子有点打颤。再看罗铠,他的眼里满是期待,那种挑战险阻的义气竟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。

    “我害怕,不敢上去。”我打起退堂鼓。

    “你走在前面,我在后面保护你。”他伸手来拉我的胳膊。

    我吓得拼命往后退,“还是不敢!”我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,眼里的光芒黯淡了。他抬头望了望天梯的顶端,转向来时的方向,轻叹了一口气:“算了,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他眼里的神采褪去,我心里竟忽然觉得不忍。我打断他的话:“不如你上去,拍照片回来给我看吧!”

    他诧异地看着我,又看看天梯,有点犹豫。

    “我不敢爬,可是我也很向往那顶上的风光。你能者多劳,去跑一次呗!你上去,我在下面给你加油,给你拍照片,记录你的勇往直前,”我靠在城墙上,嬉笑着差遣他。

    罗铠斜了我一眼,嗤笑说:“你这点出息,不敢冒一点风险,就永远看不到最美的景色。”他俯身紧了紧鞋带,说:“那你就在这儿等我,我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回来。”

    我靠着城墙坐下,看着罗铠箭步如飞地向上攀登,举起手机给他拍照。他一身橙色的登山装在灰褐色的石壁上特别突出,映衬着湛蓝的天空,色彩相当鲜艳明快。他爬得很快,陡峭的石阶似乎对他的挑战有限,一会儿就到了天梯的中间。他矫健的身姿以峰峦叠嶂的群山和雄伟古朴的长城做背景,分明是一幅动感而励志的画卷。

    我突然有些动心,收好手机站起身来,走到天梯脚下,向上攀爬。开始一段我的体力充足,爬得比较快,越往高处体力消耗得多了,爬得就越来越慢。快到终点时,无意间看了一眼脚下,瞬间被脚边的万丈深渊吓得两腿发软,再也迈不开一步,而这时候即使后悔也早已无济于事。我趴在石梯上,双手紧紧地抓住上面的石阶,不敢上也不敢下,觉得自己会慢慢化成一块人形的石头。

    “抬起头,向上看!”头顶传来罗铠沉稳冷静的声音。我抬头向上看去,他就在梯顶,距离我只有三五米的距离。“那么高都爬上来了,就剩最后几步了,勇敢点!”他在上面给我鼓劲。

    我咬咬牙,深吸了一口气,手脚并用地继续向上。还剩最后几级台阶时,罗铠向下伸出手。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手递给他,借着他向上的力气,终于攀上了梯顶。

    “不是说不敢上来吗?怎么突然这么勇敢?”他笑着看我,眼里少有的流露出几分赞许。

    “嗯,”我想了想,“门票那么贵,不上来又不会退钱。你知道的,我一向财迷。”我嘴里胡诌,眼睛却不敢看他。

    他没有反驳,抬步继续向前走。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还被他牵着。刚刚因为惊吓而噗通噗通乱跳的小心脏好不容易静下来,又瞬间扑腾了起来。我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,我的手收回来的瞬间,似乎感觉到他的手指变得僵硬。

    站在望京楼上向西南方眺望,虽然终究没有看到北京城,但“会当凌绝顶”的征服感和极目远眺的壮观景象,足以让我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“值得吗?”罗铠站在我身边问。

    我陶醉地遥望着远处巍峨的群山,感慨道:“值得!我很庆幸自己上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甘甜,”他叫我,“勇敢点,好的风景都在前面。”他转过头来,直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Aaron……”

    “叫我罗铠。”他执拗地要求,眼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。

    我的目光在群山间逡巡了片刻,终于还是回到他的脸上: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。如果这些年我能勇敢一点,也许今天我就不会和你一起站在这儿。你知道的,我心里有一个很大的遗憾……”我再次在他面前提起安以旭,他的脸上浮上一种复杂的表情。我自嘲地笑了笑,继续说:“这个遗憾完全是我咎由自取。我不勇敢,但我不傻,我知道人不能重复犯错。”我咬了咬嘴唇,仰起头迎住他的目光,“我可能还不够勇敢去奋勇直前,但是我不会傻傻地停在原地抱残守缺——我想试试向前走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我笑起来,亮黑的眼眸里洋溢着喜悦。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的笑脸上,散发着一种夺目的光彩。他那绽放的灿烂也感染了我,我觉得心里升腾起一种阔别已久的快乐,不由自主地也欢笑了起来。